回不了的过去

　　毫无征兆地突然间醒来，就这样睁着红肿的睡眼，苏听按了一下手机壳上端的开关，打开了手机。零晨三点半。­

　　夜凉如寒冰，寂静得连舍友的呼吸声也清晰可听。

　　可能是睡前忘记关好窗户了，一阵风吹进来，直扑在床上睡着的苏听。他下意识拉一拉被子，整个人侧着身，卷在了一起。眼睛还是盯着发着光的手机，黑暗中这点光线也足以让他的眼睛觉得耀眼的痛。­

　　心里想着要把光度调暗些，可是不知怎么的，糊里糊涂的就打开了收件箱。苏听看着满屏幕都是卢锦凉这三个字的排列，心里面不禁烙痛了一下。­

　　顿时睡意全无，他睁着眼睛一条一条向下翻阅手机里面的短讯。­思绪一下了飘回到了已逝的那些岁月。那些回忆就这样以不可抵档的姿势扑面而来。

　　眼睛发涩的痛，渐渐地氤氲了视线。

　　一百七十九条。零八年，至此。­

　　｛ 壹，苏听。 ｝

　　零八年末，苏听已是行走在复习路上的高三学生。斯文安静，简单而干净，在我想来，这是我能找到对他最好的修辞词了吧。只是仅仅缺乏了一点点同龄人在枯燥的学习中的烦躁，其它的也无异于其他人。­

　　还是和大群大群的学生一样，一样痛恨学校领导的专横，一样对班主任制定的作息制度而厌恶，一样为学习进不大而苦恼，再就是多多少少也幻想过睡醒后的别一天，一切都会改变。好坏变幻。

　　就这样的一个孩子。­

　　卢锦凉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苏听的世界里面的。­或者，说不上突然吧，凡事都有个因才会有开始和发展。该说卢锦凉是在那个时候，才开始频频地出现在苏听的世界里面的。其实早在高二的时候，他们俩就已经认识了，只是没怎么深一步的了解。

　　卢锦凉是怎么一个女孩呢？她不算得很漂亮，但笑起来很迷人，写得一手好字，当然和也同龄的女生一样，有很多的爱慕者。只是她总笑而不语，不为此而动。很多人都认为她是因为高三紧张的学习，而不敢涉足感情。其实不是，试问，世上又有多少个少女不怀春呢？卢锦凉也不过是个小女生而已，当然也有喜欢的人。不过，这只是个秘密罢了。永恒网www.yh31.com

　　忘记出自什么原因，苏听开始渐渐注意起这个女生，也慢慢地接近她。通过电话，通过短讯，还有写信。用黑色的笔，在大张大张的白纸上写下自己想说的话，然后放在信封里寄出去。其实上面都是一些鼓励话语，只是少年单纯能如此的美好。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能如此雀跃。

　　来来回回，岁月辗转。日子越接近兵荒马乱的六月，学习的压力就越变大，睡眠一直不好的他，睡眠成了他最大的敌人，一下之间惊慌得像个禁锢的犯人，找不到可以逃离的出口。苏听只有在深夜里，和卢锦凉说过一大段话后，等待大片大片的空白过后，才能安静地睡去，然后在半夜里醒来，睁眼睛等待天亮。

　　苏听那时候想啊，一定要好好学习，高考后能和她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再然后想其它的事。

　　只是苏听不知道，然后的然后还会有然后吗？即使心里面的情感能一直好好保存，你还是敌不过时间。

　　｛ 贰，苏听。｝

　　其实无论夜晚是如何的漫长与寒冷，那些日出，那些时间，一样都会准时而来。那些故事就像晨雾这样，有来的那一刻，也有去的一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头顶着由交错不规则的天线组成的天空，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改变。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苏听最后还是没有如愿地考得好的分数，尽管他曾经有过那么多的努力。可是努力有时候也与最后的结果挂不上半点关系，更别说是成功了。

　　要说结果，结果就是等待炎热的8月过后，分隔二地，南北相望。

　　苏听其实是知道的，他和卢锦凉是注定无法在一起的。那些有过的往昔，再近一步来说，也只不过是世人眼中所讲的暧昧。正如歌词所唱的那样：暧昧，让人受尽委屈。直至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是不安吧，是不安在驱使着他做最后的挣扎。在新的环境里面，白天的喧闹过后，苏听会在黑夜来临的时候，觉得阵阵的寂寞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寂寞开成了海。

　　唯一可以寄托的就是毕业晚会上，卢锦凉送给他的那份礼物。一个小小的生命，一棵种在精致陶瓷皿器里的仙人掌。椭圆形状的浅绿色植物，外表有着坚硬的刺针。

　　苏听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小心翼翼地把它安放在自己在宿舍的桌面上。呵护备至，平时谁也不给动。按时浇水，不定时带它去阳台晒晒太阳，吹吹风。舍友经常嘲笑他仙人掌就是他的女朋友，别人连碰都不能碰。每次苏听照顾这颗仙人掌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想到卢锦凉的微笑着看着他的样子，那种感觉宛如春风拂面，怎么让他不心生快乐呢？

　　还记得当初卢锦凉亲手把这颗仙人掌摆放在他面前的时候，满面红云地小声说,这个，送给你。你，你要准时浇水，时不时给它松松土，好好地养那个仙人掌……说到最后，连声音都有些颠抖。苏听就是坐在那里，抬着头，盯着卢锦凉发红的双脸看，还微微地走神了。最后还是卢锦凉咳嗽了几声才醒过来，不好意思地小声回复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拿起了和仙人掌摆在一起那张卡片。

　　卢锦凉见到他拿起那张卡片，脸顿时变得更红了。一时之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做些什么，愣愣地站在那里。

　　年轻时，哪怕千疮百孔都是好的。

　　这是那张卡片上唯一的一句话。苏听手拿着那张打开卡片，低头嘀咕地读了一遍。然后站了起来，笑着对卢锦凉说，放心吧，有我在的一天，就会有它在的那一天。嘻嘻哈哈对着卢锦凉笑个不停。卢锦凉神色微微一震，带着一丝不安地问道，真的吗？你别骗我就好。然后转过身去，语气带着小心谨慎地叮嘱苏听，记得要准时浇水，时不时松松土。一定要记得帮它松松土，这样它才会生长得更快一些。记得了，苏听。说完就跑开去了。

　　年轻时，哪怕千疮百孔都是好的。

　　苏听低着头看了看那摊开在桌面上的卡片，思绪又飘离了。

　　其实自己是喜欢卢锦凉的。喜欢听她说话的声音，喜欢听她话，努力去做事。喜欢得到她的赞许等等。苏听唯一没有按卢锦凉去做的就是给那颗仙人掌松过土，因为他怕松了土会把它的根伤到，因而会死。就像他自己对卢锦凉的感情，怕一动就会见光死。一直隐忍着，不安地活在角落边上。永恒网www.yh31.com

　　这也是很多人的感情生活么，一直一直地隐忍着不说。

　　｛ 参，苏听。｝

　　忘记是谁的这么一句：大学的生活就是寂寞堆积而成的日子。

　　苏听最终还是敌不过内心彷徨和不安，在朋友的介绍下，遇到了他上大学后的女朋友，薇薇。

　　大方得体，不失美丽的一个女生。最重要的是薇薇是真的爱他，真心愿意为他放弃很多很多的女生。能为了他在寒冷的冬天里用凉水洗衣服，能为了他，不顾自己是在经期也去排队帮他买他喜欢的书和要作者签名。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等等。还有很多很多。

　　其实喜欢一个爱一个人，无论对方是否美丽，是否闪耀，只要感觉不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到头来也只是梦一场。

　　苏听怎么做也无法把卢锦凉从自己的脑海里淡化下去，感情更不用说了。内心的挣扎比表面的更痛苦。苏听只有对薇薇做到百依百顺，以减少自己的内疚。在其他人的眼里面，他和薇薇就是一对模范情侣。男安分守己，女温柔美丽。

　　只是又有谁明白，苏听心里面的苦？

　　薇薇听说，苏听在宿舍有种颗仙人掌，当宝一样的。好几次和他提出要拿出来看看，可是每次苏听都闪烁其词，始终没有拿过出来。薇薇也只好不了了之。有好几次，苏听抱着薇薇的时候，脑子就在想，要是抱着的是卢锦凉那该多好啊。到最后他还是用力摇摇头，微微苦笑着，却从不让怀里面的人儿知道。

　　故事就是这样发展开来。

　　不安加上懦弱，自从薇薇的出现，苏听就很少给过电话卢锦凉，害怕突然间她会说，苏听，你怎么有女朋友都不告诉我呢？

　　纠结得怕自己说不清楚。苏听就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 肆，苏听。 ｝

　　时间飞逝，这是大学时光用得最多的词语。转眼间苏听大学毕业了。

　　一大群人在毕业晚会上，疯狂地叫喧着，用极其的方式狂欢庆祝大学时光的结束。苏听想到了高三那年的毕业晚会，那是如此的安静啊，现在想起这些都觉得难过。就这样自己走过了最后的读书时光。天空再大再远，我们也不是学生了。

　　酗酒清欢，就是这么的一个晚上。大学的最后一晚。

　　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宿舍的，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宿舍里面漆黑一片。苏听挣扎地站了起来，一不小心，“当啷”的一声，有东西碰倒在地上了，打碎了。苏听顿时酒醒了，连忙打开灯。

　　只见地面上泥土洒满一地，陶瓷皿器碎得落地都是。那颗仙人掌安静地躺在泥土上面，旁边还有个很少的瓶子也滚了出来。酒醉的苏听颤巍地打开纸条，顿时泪流满面。只见写着：听，我一直很喜欢你。你知道吗？听，可以在8月21号给我一个回复吗？

　　8月21号是卢锦凉的生日。苏听记得卢锦凉那时欲言又止的大眼睛，苏听记得卢说过的要给仙人掌松松土，苏听记得卢锦凉在生那年生日会上看着自己的晶莹的泪珠，苏听还记得卢锦凉满是忧伤的脸庞。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苏听痛哭不已。回不了的过去，再也无法回去。

　　PS：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幸福就是在你五指并拢的指间流过，你怎么也握不住。十指紧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