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这不是游记。我只在一个陌生的县城住了几天，具体几天，已不记得了，县城的名字，亦是不记得了。

一、孤独

红色雀巢咖啡杯里垫底的咖啡已经变凉，闻不到那股浓郁的香味了。
我握住咖啡杯子一口喝了个底朝天。接着，我从玻璃烟灰缸边拿起那半截还冒着热气的“朝天门”香烟，狠狠地抽一口，手指用力把这半截香烟摁倒在烟灰缸里，它歪着半截身子躺在一堆灰里，一丝青烟升空而去。
我站起身来，狠狠地下定了决心：动身出发，去那个小县城住几天。
此时，离农历春节的来临，还剩下最后的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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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去了一趟火车票代售点，逛了一趟“好又多”超市，在“重庆百货大楼”的第四层楼，我停在“耐克”专卖店的接待处，接着与一个美女进行了一场长达三十分钟的会谈，会谈在热情友好的气氛中圆满结束，达成了双赢的结果。
“请拿好您的鞋！欢迎您再次光临! ” 美女心满意足地送我离去。看着美女那一张不算很漂亮的却很是亲切的笑脸，我不免心生一丝哀伤：再次光临呀？这双“耐克”少说也耐得上三、四年，何况我偶尔才会穿上它去“克”一下的。我是一个严重缺乏四肢运动的人。这次与再次之间，遥远的让我心痛。等着一个冬天去，等着一个春天来。我恐惧等待。
我还在沙坪坝的“新华书店”呆了三个钟头——这家书店现在已更换了一个新名字，时尚而气派的名字。不过，我还是喜欢叫唤它的旧名字，就好像街坊邻居的女孩已出落成一个大美人了，但还是习惯叫唤她“王小丫”，这样心里才觉着不别扭，嘴上也顺溜。
余下的时间里，我除了吃饭和睡觉外，就不要命似的在互联网里搜索浏览有关那个小县城的各种信息。只要是互联网上能去的地方，我都跑去查看一下。有一次，我居然还跑到了欧洲的一个小县城里，在那里呆上了足足有二十分钟，那个小县城里有一个喜欢满世界到处跑的家伙，他还骑着自行车跑了很多个中国大城市人都不怎么去的小县城。他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了一些关于这个中国小县城的文字，而谷歌（Google）也就不青红皂白的把这些个文字摆在我眼前。就这着，我跑那个家伙的博客里去了，在那里呆上了足足二十分钟。

我背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在街道边等出租车。背囊里除了这个那个以外，有四五包“朝天门”香烟和二十几页的A4纸，上面是打印的关于那个小县城的信息。我站在街边，迅速找到装背囊的那一段记忆，把这段记忆回放一遍，仔细确认了一下“朝天门”是肯定放进背囊里去了的。
此时正好是晚上下班的高峰期。这个时段，在路边等一个辆空车同在桌边打麻将等胡牌没有什么差别。我是“清一色”听牌了，就等哪个司机来“点炮”。眼前是一辆一辆的黄色“羚羊”毫不理睬地从我面前跑过去，我每次抬手，都感觉是伸出手去摸一张牌，又是一张没有用的！我眼睛盯着跑过去的一只只黄色“羚羊”，突然心里自我安慰起来，你们不“点炮”，那我就“自摸”，那样赢得更多！自驾出游就等于是打麻将“自摸”吧。
可是，刚这么一想，就有一只“羚羊”停在我面前。现在这世道就是怪呀！你想要什么，它偏偏不来，等你不想要了，它立马就出现在你面前。
“去哪里？” 司机问道，眼神扫了一下后坐上我仍放的大背囊。
“去——湖南！”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怕司机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小县城，脱口说出一个省份名称。我话一出口，就见司机转过头来盯着我，我顿时知道错了。说错了！
“哦，不不，去火车站，菜园坝！” 我赶紧尴尬的挤出了一个笑脸。我真担心，他一生气不载我去了。据我的观察，第一种容易生气的人是我的女友那种性格的女人，第二种就是这个城市的出租车司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般的情形是这样的：你一坐上车，司机的表情就像是在对你说：“乘客，你欠我一笔钱还没有还!”
“你总是看到事物的阴暗面。” 有一次，我的女友这么对我说。她的记者职业使她养成了对事物进行分析且加以综合的喜好，当然，也包括对人物。
“那是因为你在电视和报纸上只能看到事物的光明面。为了让你有两个面可以看，我就和电视报纸分工了一下，它们负责光明面，我负责阴暗面，这都是为了你。跟我在一起，你就有事物的全貌可看了。”
“歪理！” 她转过头去，接着“哼”了一声。我长长的一大截话被她综合成两个字。我时常有这么一种感觉，我女友的综合能力其实是非同寻常的厉害！
“歪不歪，我不知道，但到底是一个理儿，对吧?！”

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司机，面无表情。前方马路上车水马龙，经过一辆公交车身边，看了看车窗前的一个个面孔，面无表情。又转过头看了看司机，手脚熟练自如的操作着，准确无误。我把头再次转向车外，黄色“羚羊”正从一个立交桥下经过，粗大的灰色混泥柱子立在那里，在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中，在初放的五光十色的都市灯火里，一个一个的柱子显得格外的沉寂而冷清，面无表情。一只黄色的羚羊奔跑在一片无趣的灰色森林里，羚羊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