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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凋零的希望之花

  三年过去了,程宇14岁,程宇的父亲为他找到了一线前进的曙光。程宇被父亲送进了呼市特殊教育学校,也就是说,程宇重新踏上了求学的道路。这一去,程宇就在那里独立生活了四年,他和那里的所有残疾人,以及待他如亲人的老师,和谐地生活着,他学会了打盲文,学会了更流畅一些的语言表达,更重要的是,他开始看到了他的人生,他开始学会了坦然面的现实,他开始学会追求和憧憬,憧憬他将来能和家人一起踏上幸福安康的路。

  程宇想要就这样好好地学习,好好地生活,将来能做点什么,他希望至少在特殊教育学校的这几年能平安度过,别再给家人添加多余的负担,他将来还要不辜负帮助过他上学的香港一家企业,这家企业每年为他交清了2000元的学费。可是他没有能够实现,这不是程宇不努力,而是上天本来就喜欢捉弄程宇这样一个行动上无力反抗的孩子,很不公平地将可怜的程宇再次推向劫难的深渊。

  那是到这个学校学习的第四年,程宇都快要毕业了的那个冬天,那天下雪了,程宇扶着栏杆走在楼梯上,但被这本应该美丽却很无情的雪花将他滑到,一直从楼上顺着楼梯滑到楼下。当老师把程宇扶立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程宇的踝关节断裂了,程宇根本无法站立了。这一场劫难又让程宇在医院里接受了两个月的治疗,当时为了接骨而安在脚上的钢针也刚刚被取出来不久。程宇的这又一次劫难,本就一贫如洗,家徒四壁,负债累累的家又不得不再添重担,整个家庭的苦难雪上加霜。好在得到了当地残联的帮助,为其家庭减轻了一些负担。

  程宇的脚伤好些了,他在特殊教育学校的学习期也满了。他把他聪明、善良的形象留给了学校,带着令老师很满意的成绩毕业了。还是程宇那句话:“上天是公平的。”她一定会为一个善良而无辜却饱受苦难的孩子留下将来,留下希望。正逢程宇从特殊教育学校毕业时,远在通辽的残疾人按摩学校开始招收第12届残疾人学子,也是在临河地区第一次规划招生,在当地残联的帮助下,程宇又进了残疾人按摩学校,从此,他真正踏上了为他的人生问路的征程。

  自从到了按摩学校,程宇就跟随学校的崔健老师潜心学习人体神经脉络理论,学习按摩手法,他苦心钻研,对按摩的喜爱几乎令他废寝忘食。在那里,他几乎成了催老师的亲生孩子,受到崔老师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程宇说他在盲人按摩学校的两年很快乐,催老师一家像他的家人那样对他好,关心几乎面面俱到,无微不至。同学们像他的兄弟姐妹那样关心和帮之他,他细细向我讲说了学校老师和同学对自己的好,他怀念那里的时光。程宇也说他还是遗憾没有学好,没有能像崔老师那样高明的医术,是自己当时马虎了。

  我和程宇的第一次相处就是短短的两天时间,我从他的父母和他实习的指导老师,以及他自己那里了解了他的大体故事梗概,开始对这个可爱而可怜的兄弟产生同情,从那有限的时间里对的父母、对他干爹、他的师父师母、还有我所表现的那些微妙到我说不明白的细节中,我感到程宇还有远比我听到、看到的更多的故事,他还有很多内心的故事没有说完,至少还有很多要和他这个新结识的哥哥,也就是我倾诉的话。但我们因为工作需要,必须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到宁夏去了。

  七、他的内心,装的是出人意料的坚韧与高贵

  从宁夏回来后,我们因事又在临河短暂驻足,这正好满足了我再和程宇弟弟再次见面交谈的愿望。我再一次刚刚进门就被程宇拉到他的房间,于是,我们并排坐在床上,我们又聊其了他的家庭。程宇讲话很慢,有时表达还不清晰,但他愿意慢慢讲,细细讲,我愿意认真听,耐心听。他告诉我他们家这么多年来因为他这一次横祸所经历的千般苦,万般累,令我心头一阵酸楚,不争气的眼泪忍不住地滑落下来,我本以为程宇看不见,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然而,程宇比我想象的敏感得多,他分明听到了我眼滑落的声音,忙伸手来脸,说:“哥哥,你哭啦?”我避开了他的手,说我没有,我是感冒了,然而,他不信,他将我紧紧抱住,也发出了抽泣的声音,可是,他依旧没有眼泪。

  我知道,没有眼泪的心伤,像程宇曾经面对生活的无奈,伤得太重,太深,而现实,却只能用这比声嘶力竭的嚎啕更凄凉的抽泣来敷衍,我试图修补这不公平的过往,而几句苍白的语言,其实还赶不上深情的相拥和久久的静默。

  我们都不希望沉浸在这样的悲痛和尴尬的交融之中,正好我想和程宇聊聊青春。程宇问我有没有对象了,我回答说没有,他说不信,他希望下次见面时能认识他的嫂嫂,可是我不能给他承诺,我只是反过来问问他的情况。他说他现在没有对象,不过他也拒绝了我半开玩笑半带真意“替他物色一个”的“好心”,他凑近我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我心中有人了。”我带着喜悦追问源头,他告诉我他们村里的一个老爷爷给他介绍了一个,听说对方身体下肢不幸遭遇小儿麻痹,程宇说:“但我不在乎,我身体也是这样呢,她比我好。”没见过面,只通过电话,电话里他很满意,对方也说对他满意,程宇笑得甜极了。程宇还说对方较自己大两岁,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年龄上的压力,他首先就说:“女大三,抱金砖嘛。”于是我们都高声地执手欢笑起来。

  我自从认识程宇之后就一直好奇和他们这样的残疾人谈梦想、命运、人生这样的话题会怎样。这次又机会,但我不敢直接地问,我怕触及程宇内心深处的伤痕,而实际上,程宇倒愿意很大方、很直白地和我讨论这些话题,这也令我足够吃惊,吃惊是因为没料想一个残疾人能够有如此豁达的心胸、如此深刻的思想。程宇对我慢慢诉说了他受伤以来心里所发生的变化。

  程宇说他在灾难降临之前只是个懵懂的孩子,什么也不会想,那时他的梦想还没有萌芽,也就是说,这样的灾难不是摧毁了他的梦,而是促进了他的理想的萌芽。从这个意义上说,或许这也是程宇的幸运之处吧。程宇告诉我,他在失明之后醒过来,意识到整个家已经被他的这次不幸折磨得体无完肤,不成样子了,他虽然一开始选择了沉默,但他的内心已经开始萌生了梦想的芽,对于那是的梦想是什么,他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要改变现状,还清所有的债,让亲人不要再这样每天为自己而痛苦地挣扎着。

  其实梦想就是这样的,一开始萌芽的时候,本身就是不成形的,更何况它像被埋在土里的种子,没有见过阳光,没有经历雨露,只是在使劲地酝酿着长大,它渴望破土而出。程宇的梦想在他的内心酝酿着,而现实像春天的雨水,浇灌了他干涸的心田,所以,到了程宇长大了,进了通辽盲人按摩学校的时候,他萌生了真正的梦想,那就是“自己开一个按摩店,赚很多的钱,让家人都住进一栋好的房子,然后,我要帮助更多像我这样的人。”

  程宇说话时候不会修饰,也不会刻意去说华丽的空话,他只会说最真实、最朴实的语言,他把自己和家庭放在救助其他盲人的前面,这正是最真实的人性,最可敬的品质;程宇说要帮助更多像他这样的人,因为他时刻铭记着那些帮助过他的好人,他也很心疼那些像自己一样失去光明的人们。这个梦想似乎很普通,很正常,说出来也这样简单,然而,程宇却因此而令我看到了一个盲人身上的朴实,知恩图报,和他身上所放射的真正属于人类的光芒。

  作为一个失去视觉的的人,程宇比常人少了一种感官,他看不见五彩斑斓的世界,但是他说:“命运是上天安排的,不必抱怨什么,我现在眼睛看不见,但我依然刻意看书写字。”这句话让惊呆了,这我完全出乎意料,在我的意识里,残疾人大概都应该表现为悲观厌世,没有自暴自弃。提了程宇这样的话,我才知道,与程宇的豁达与坚强相比,自己作为常人,简直汗颜到了极点,要是程宇能看见我的内心,那么我将无地自容。

  突如其来的横祸,令程宇猝不及防,而在面对横祸所带来的结果,程宇却表现得从容而坦然。我每次在与别人聊到命运这样的沉重话题时,都不免在语句前后加上很多沉重的叹息,包括与程宇,然而,程宇对于他的命运,却说以正常的语气说:“虽然我是个盲人,但我觉得自己的命运是好的,上天给我留下了生命,就是给我留下了生活的希望。我看得见时候是生活,现在看不见了也是生活。我少了视觉感官,有时候反而可以不用看那些不该看和不想看的世界了。”这样的话来的这样轻松自然,可见关于命运,程宇早就已经做过太多思考了,他已经很明白了,他已经看透了。我简直不敢去想,作为一个眼睛里没有光明的人,要想明白这些,需要多么豁达的心胸!需要经历多少次内心的挣扎,需要大脑进行多长时间的苦思冥想!

  八 、生命,永不凋零的希望之花

  面对现实的世界,我不是一个足够乐观的人,而通过和程宇交流之后,我也学会了豁达,我曾不止一次地想,也许,或许就是,程宇的失明未必又不是他的幸运,他眼睛里没有了光明,而他的心中,却始终光明而坦然。身体上的一点缺陷,却使他不用再像正常人那样看见那些一颗本来纯洁高尚的心不想看到的了,世界,该有多好,在他的心里就有多好。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需要感谢上苍,上苍果真是慈悲而公平的,他制造了一场横祸,夺去一个孩子的光明,却不是无端的,她是要在人间种下了一颗真正光明的种子,留下一个最真实、最纯洁、最高尚的的生命,向着希望,向着未来。

  我在内心刻下一句话“生命,永不凋零的希望之花!”送给程宇,在这白白净净的纸上,写下一句话,还是“生命,永不凋零的希望之花!”送给这个还要向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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