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把杀猪刀，只有拜年才知道

　　你身边一定有一个朋友，叫“死胖子”
　　
　　是的，我也有。我叫他死胖子，他叫我小贱人。
　　
　　小时候，他爹和我爹在同一个厂区，我们两家就住联排小平房的隔壁屋。我要是不做作业，被我爹打得嗷嗷大叫，他都能在家里听到。
　　
　　第二天去学校，死胖子通常都会惊讶地跟我说，"小贱人，你屁股上好像有灰。"
　　
　　"啊？在哪里？"我撅起屁股看的时候，这货就会趁机使劲往我屁股上踹了一脚。我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冲他咆哮：
　　
　　“死胖子！你给我滚！”
　　
　　过年厂里张灯结彩特别热闹的时候，我俩就会厚着脸皮去厂里各家串门子，嘴甜地说一句“叔叔阿姨过年好”，手上就会多一个小红包。然后我抢他的，他抢我的，反正也没多少，而且回家也会被妈妈没收掉。
　　
　　那时候的年味
　　
　　就是我和他追逐打闹整个厂区之后
　　
　　头上身上的汗臭味
　　
　　死胖子很聪明，但念书却不用功。我考上高中那一年，他被爹妈送去参军。我去送他，嘻嘻哈哈了一路，到站台前面，两个人却突然沉默了。
　　
　　"死胖子，给我打电话。"
　　
　　"哦好。不过你家电话号码多少来着？我忘了。"
　　
　　"给我滚！"
　　
　　死胖子入伍三个月之后，我才终于接到了他打来的第一通电话。他说自己被发配去了一个苦逼新兵营，平时根本没空，好不容易请了个假，走了一个小时才在附近的小破镇子上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
　　
　　那一年除夕晚上，我陪爸妈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看到春晚倒计时……3、2、1，突然电话响了，死胖子打来的：
　　
　　“小贱人，你那边放炮了没？"
　　
　　"放啊，外面吵死了。"
　　
　　"我这边不能放炮，你让我听听。”
　　
　　刷——我立马推开了家里的窗户，才不管什么大冬天的寒风凛冽，被客厅里的爸妈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时候的年味
　　
　　就是我和他一起听外面的鞭炮声时，
　　
　　闻到空气中浓浓的硝烟味
　　
　　我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浑浑噩噩每学期混个及格。而死胖子却在军营混得不错，升了士官。部队里的基础设施估计也搞好了，隔三岔五给我打电话，每次他都会问同样一个问题：
　　
　　"小贱人，谈女朋友没？"
　　
　　"玩传奇，没空！你呢？"
　　
　　"我在军营！"
　　
　　哈哈笑完之后我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死胖子总是关心我谈女朋友没有，他担心，如果有女朋友他就不能再这样骚扰我了吧。
　　
　　大学毕业，我在露腰的南方找了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每天加班累成狗。而死胖子则退了伍下海经商，在裹貂的北方做着各种小生意。但每年除夕的凌晨12点，他都会准时给我打一个电话：
　　
　　“小贱人干杯！不醉是孙子！”
　　
　　“你滚开！”嘴上骂着，但我还是会从冰箱里拿出一瓶不知道保质期的酒，撬开来喝一大口，然后跟他天南地北胡扯，就好像真的一起喝酒似的。
　　
　　那时候的年味
　　
　　就是我和他各自在自己的蜗居里
　　
　　桌上隔空干杯的酒味
　　
　　我曾经以为老友就是一辈子，然而却忘了有人唱过一句“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不是我们的友情进展太慢，而是我们各自走得太快。
　　
　　终于有一次聊天，他问我：
　　
　　"有女朋友了没？"
　　
　　"加班狗没资格谈恋爱，你呢？"
　　
　　"哈哈哈你给我滚！"
　　
　　挂了电话，我竟有点落寞。果然后来，死胖子越来越少给我打电话，也是因为他的生意开始小有起色，我也越来越多应酬。偶尔朋友圈互动一下，聊天却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年除夕，凌晨12点，我拿着手机，没有再等到他那个雷打不动的跨年电话。第二天醒来，却收到他发来这个——
　　
　　二十年的友情沦为一封红包，是怎样的体验？总之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在床上发了半天呆。在微信对话框里打了三个字：
　　
　　“死胖子…”
　　
　　没发送出去，又自己默默删掉了。其实仔细想想，叫了他这么多年死胖子，而记忆里的他并不胖：
　　
　　只是多年未见，朋友圈里的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而我却不能见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