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你我他

　　我和芷婷，品超的三人行在初中结束后，和想象中的一样，三人又一起升入本校的高中部，只不过我和品超在二班，芷婷在隔壁一班。

　　吴品超升入高中的消息，几乎令无数的初中学妹们奔走相告。这个平日里总是笑脸相对，一点也不酷的男孩子，因为篮球打得漂亮，所以非常受女生欢迎。然而可惜的是他只钟情于芷婷，可偏偏冰雪聪明的芷婷在他这一方面却始终不得要领，虽然我认为她心里也有品超，但却总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不过，现在的我，已经顾不得他俩的这笔恋爱糊涂帐了，因为自从开学那天在芷婷班里看到程路，我就有一种预感，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出现了。以后每次在楼道中或操场上与他擦肩而过时，我都被自己那种慢不经心的态度而迷惑，装得还特别满不在乎。与自己心爱的人往相反的方向而去，令我觉得自己有点悲壮，有点伟大。

　　一向开朗的品超却在他生日那天黯然神伤地给我打了电话。“我想见你。”“什么？你今天生日不想和芷婷过二人世界了？！”“我看到她了，但没约她，我现在不想谈她。”等我三步并做两步地追上往品超家方向的公交，上车后，看见车的过道上堆了些货物，很难通过，只好转身上了二层，刚迈完最后一个台阶，就听见芷婷的笑声。我猛一抬头，居然看见她和程路手牵手地坐在一起，而程路竟把头靠在芷婷的肩上，非常亲密自然。他们……我恍然明白品超的话，我就像突然没点的机器娃娃般僵在那里。直到后面的乘客推我，我才发现自己堵在楼梯口。这时芷婷也看到我了，大声地打着招呼，我只好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他们前面的座位上。我最喜欢的程路和我最要好朋友——芷婷，他们居然……这不是拍电视剧吧？生活可真是充满了戏剧性。不过，我要是程路，大概也会喜欢上芷婷，她不但外表漂亮，人也很大方洒脱。还算庆辛的是我只是背对着他们，不会泄露太多的心事和秘密吧。突然后面有人动了一下我的头发，接着又是几下，我只好转过头去看里我最近的芷婷，“是你对不对？”芷婷一脸无辜地回答：“不是。”“也不是我。”程路也在一旁附和着。我看了他一眼，继续对芷婷说：“我看就是你，别装了。”说着就转过身去哈芷婷的痒，芷婷一下子绷不住了，大声笑起来，还在笑的间隙坚持为自己辩白着：“真的不是我，不信你问程路。”同时说着也用双手抵住我的手。程路只顾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既不答话也不阻止，俨然一副中立国的样子，仿佛正欣赏着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到品超家时已经比较晚了，他好象喝了些酒，一个人守着生日蛋糕，坐在没开灯的房间。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你喜欢程路吧？”我一惊：“品超，你怎么知道？”“其实看得出你与程路每次相遇时，表情总是很不自然，虽然你很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我够了解你，因为我们总在一起，一个班，可我万没想到芷婷她……”“和程路在一起。”这回轮到品超吃惊了，“你也知道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品超把蜡烛点了起来，在越来越黑的房间中，光明是个方向，即使很微弱，却令我们更加坚持。

　　时间无声无息地躲过我们的耳朵悄悄溜走，也不知过了多久，蜡烛早已烧成个泪人，瘫坐在蛋糕上。“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品超打破寂静说，“闻浠，你知道吗，其实你很美，是和芷婷不一样的。我很高兴你和芷婷能成为我的好朋友，尤其是你，在芷婷无法理解我的心意时，是你帮我化解了很多事。”品超说着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走吧，应该很晚了，搭公车恐怕会不方便，我们坐地铁，送你回家吧。”

　　品超把我送到了地铁站，买了两张票，坚持到大厅陪我等地铁。也许真的是时间太晚了，明亮的大厅里没什么人，更显得特别空旷，一班又一班的地铁驶出，品超却始终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别这样，品超，我再不走，太晚就没车了。”他把头低下不肯看我。我慢慢地靠近他，踮起脚在他额头亲吻一下，“生日快乐，品超，一切都会过去的。”品超顺势轻轻地抱住了我，“只一会就好，一会就好。”他呢喃地肯求着。暮春的地铁站里气温适宜，不热也不冷，但我却感到他在颤抖，我知道他哭了。我们就这样一直相拥着，直到说不清是错过了第几班地铁，我才在他的注视下上了车。

　　我

　　千没想到，万没想到，自己会考到这所高中，市重点也不是，区重点也不是，只能勉强算是个准重点。刚开学那几天，学校还在大兴土木，稍有风过，便暴土扬尘的，天空都是灰的，令我的心情也down到谷底。在开学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当我走进班里，看到了那两个漂亮的女生在说说笑笑，是雷芷婷和闻浠。芷婷虽然时尚亮丽，明媚可人，可似乎是闻浠更加吸引我。她那柔亮的头发，如芭比般天真稚气的笑容，都令我不禁眼前一亮，所以阴霾一扫而空，更让我兴奋的是，她似乎也一直都在偷偷地注意我。女生这种想看又不敢看的微妙心理，真的很迷人。不过很可惜，闻浠是隔壁一班的，除了偶尔我故意从她必经的地方走过以外，根本没办法接近她，更何况她身边总有个叫吴品超的男生。

　　渐渐和芷婷熟悉了，发现我们很合得来，也记不清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了，我竟牵起了她的手。也许是我怕寂寞，也许是芷婷太漂亮，也许是知道闻浠喜欢那个叫吴品超的，而有点不甘心，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爱情，友情，还是同情，就那么随心任性地和芷婷谈起了所谓的恋爱。

　　念初中时就听说这所学校有个姓吴的男生篮球打得很棒，原来就是吴品超。想想自己的球技也不赖，现在在同一所高中，终于有机会一比高下了。在篮球场上，我常找机会和他一对一地较量，即使只是在练习而已。他的篮球真的打得很好，技术也够炫。我们水平相当，或者他更胜一筹。我不禁暗自赌气，终于在他生日，把芷婷故意约出来在他面前晃。那感觉很过瘾，很爽，但又好象有点幼稚，我分不清这样做是为了篮球还是为了闻浠。

　　那一天在车上遇到闻浠，我很高兴。我想要她看看我过得很不错。那么近距离的，她就坐在我斜前面，我忍不住伸手摸了她头发一下，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柔滑，芷婷也跟着弄了几下她的头发，接着两人就闹了起来，和我第一次看见她们时一样，亲亲密密的，感觉很好。我想不要因为自己破坏了她们，因为她们都是那么好那么好。

　　晚上送芷婷回家，她提议坐地铁快些。她对地铁很熟悉，尤其是那条路线，因为经过品超和闻浠的家。她说从前常和品超、闻浠坐地铁四通八达地去玩儿。果然在第三站我看见了品超，而闻浠在他怀里。我一下子松开了握住芷婷的手，指着他们俩，又猛然发觉自己这样太失态，扭头偷看芷婷，还好她在看另一边。我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闻浠，直到她上了车。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芷婷已不在身边，下地铁后我们似乎也没有讲过话，还好她也并不太在意，也许是累了吧。

　　再次遇到芷婷是在一个星期后的自习室里。她坐在最里面的一排，背对着我，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勇气去和她打个招呼。正在这时，闻浠从我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过，她应该是看到我了，而那时我正在看芷婷。我的目光跟着闻浠走出了自习室。跑上过街天桥，也许是刚走了一辆公车，只见闻浠一个人在下面孤单单地站着。她背后明亮的广告灯箱与周围昏暗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她也是会发光的。忽然开始下雨了，我可不想像许仙那样在断桥上等心爱的素贞从天而降，我要自己去追求。冲到车站，闻浠看到我的表情有些讶异，但又马上故意似的尽量远离我，站在了车站的另一边。新修的车站虽然广告灯箱很漂亮，但顶棚却很窄，雨越下越大，不断往里潲，我

　　俩不禁也越来越往中间靠。我越来越清楚地看到她被雨淋湿的头发和如瓷娃娃般洁白无暇的脸。我从心里感谢这场大雨，它不仅把我和闻浠共同困在了这个小车站，而且还隔绝了外界那些喧嚣和浮躁，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初绿的青涩味道，令人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那天在地铁站，我看到你和那姓吴的小子……抱在一起。”“抱在一起？你别乱讲，那天是品超最脆弱的时候，他看到你和芷婷手牵手的样子。这些年来他对芷婷的付出比任何人都要多，他有多爱芷婷，那天就有多伤心，而我只是想安慰他罢了。”“吴品超他可真幸福，悲伤脆弱时还有你可以抱，而我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你。我很喜欢芷婷，但是我发现我更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能让你属于别人。”闻浠没有回音，我只好转头去看雨，“雨好大呀。”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接顶棚上滴落的雨滴，渐渐地，手掌里积蓄的雨水开始从指缝间滑落。这时，闻浠的手伸了过来，接住从我指缝间猾落的水滴，一滴，两滴，慢慢地我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她

　　如果我没有提议去坐地铁，那天应该是非常快乐的一天。虽然明知道是品超的生日，却假装忘了，在一种负罪感的情绪下和程路出去动玩儿似乎更有意思。其实这些年品超怎样对我，我不是不清楚，只是我们离得太近，太熟悉，似乎缺了些什么。我喜欢程路带给我的新鲜感，更喜欢背着品超和他约会的那种神秘冒险感。那天和程路去坐地铁，在品超家的那一站，我习惯性地望着窗外熟悉的广告，忽然看见品超和闻浠的身影掠过眼前，他们相拥在一起，好象一对小情人，依依不舍。我不禁松开了程路的手，想冲出去拆开他们。再看程路，他也看到了这一情景，那表情仿佛受了伤，我这才回想起傍晚在公车上遇到闻浠，他竟去碰她的头发，我当时只是贪玩，也跟着弄了几下。而刚才，我们几乎是同时松开了对方的手，难道程路他喜欢……我连忙把头别过去，我感到程路偷偷望了我一眼，以为我没看到闻浠他们，接着程路扭头去看他们，我也装作不经意地看着窗外，直到闻浠上了较后车厢，我才平静下来，地铁再次开动了，很久程路都没说话，而我也只顾想着品超拥抱着闻浠的样子。

　　我和程路再也没有牵手，一路无声地走，各自想着心事。我有点想哭，想找人理论，分辨，可明明程路就在我身边，不是一直以为最爱的是他吗，可为什么又不接受品超爱别人呢？不能容忍他和女生拥抱，即使那是闻浠。

　　时间又过去了一些，我始终被品超的事情纠缠着不能释怀，与程路的约会也断了。他似乎也没什么心情，最近连他最喜欢的篮球也不怎么打了。还记得以前我曾骗他说闻浠喜欢品超，他竟好几次在练习中于品超针锋相对，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闻浠。也许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就猜到程路会喜欢闻浠，所以才撒谎图个安心。这小丫头自有她的魅力，怕连自己也比不了。

　　一星期后虽然强迫自己到自习室去念书，还选了最里面免被打扰的座位，却还总是想着品超，自己被自己烦得难过，提前收拾好东西，准备搭公车回家。糟糕的是还没出自习室就开始下起雨来，还好车站并不远，只要过一座天桥就到了，本想一口气跑到车站去避雨，没想到在天桥上却看到程路和闻浠的手握在了一起。又是闻浠？果然是闻浠！我站在桥上停住脚步，听到雨落在桥板上的声音，我望望桥下路面一片漆黑，只有那车站的广告灯箱散发着白色纯净的光。刘德华和关芝琳在广告中拿着手机在微笑，而程路和闻浠靠着灯箱在接雨，两个人应该也是快乐的。我独自站在这座黑暗的桥上，望着这座暗淡的城市，大概只有爱情才会令人闪亮发光吧。我看着和自己在一起时从未如此快乐的程路，觉得很好，其实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并不喜欢。我感觉和对品超的感觉很不一样，我终于明白，与品超之间缺的就是距离，看见他拥抱别的女孩，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爱始终在身边的他。可为什么以前我就不明白，还跑去和程路谈恋爱而伤了他的心呢？也许青春期的爱情本来就是暧昧不明的，程路也是如此，这真是个容易出轨的爱情时代啊。

　　我转身慢慢下桥，准备坐地铁回家。走到路口，看见急匆匆往这边赶的品超。“品超，你怎么……”“我打电话到你家，知道你来了自习室，你一向嫌麻烦，不爱带伞，你看，都淋湿了，来，我送你回家去。”我话还没问完，品超就边把伞遮过来，边机关枪似的说了一大堆，我无言以对，就跟着他去坐地铁。望着身边关心我的他，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十分后悔。“品超，对不起，你生日那天没能为你庆祝，不过很快，那天晚上我就受到了惩罚，在地铁站里看到你拥抱了闻浠。”“你都看到了！芷婷，千万别误会，那天我只是醉了，累了，想找个人靠一靠，我和闻浠之间没什么的。其实我一直……”这时车厢里传来报站的广播声，人们开始变得嘈杂，纷纷拥向车门。“我到站了。”我望着品超，很希望他能把那句话说完。“没关系，我送你上去。”他没有再继续那句话，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勇气。乘地铁里的电梯上去时，我的双手只顾弄雨伞并没扶着，突然电梯停住了，我来不及去抓扶手就被惯性带着要摔倒，幸亏品超及时伸手扶住了我，才使我恢复了平衡。在人们的不知所措中，电梯又继续往上走了。品超微红着脸要把手放开。“这样不是很好吗？”我想这些年来品超对我就像地铁一样，即使在最频繁的车来车往中，也不会真正地出轨。望着头顶的灯，我觉得自己开始慢慢地变得有光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