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冬日里的那场遗忘

　　或许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执着吧，或者说我们都是念旧的人吧。在我遇见的人里，大都是这样的。他们总能在回忆里将那些琳琅满目的人、事回想得完美或是面目全非。我也是如此。尤其是在冬天，因为冷会令人安静的呆着的时间。

　　我不怕冷，怕热。所以对冬天还是喜欢的。对冬天的记忆我多数都停留在小时候。那时候，或许是因为环境还没被破坏得太严重吧。那时几乎每年冬天都会下雪。雪能漫过我的膝盖。堆雪人、打雪仗那是常有的事情，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样的雪了。不管春夏秋冬，在我的家庭教育里，晨读是必须的事情。我感谢父母对我的严格和姐姐们对我的爱护。冬天，清晨，父亲总会拿着热乎乎的棉衣、棉裤给我和姐姐，后来才知道，每天父亲都会把我和姐姐的棉衣、棉裤在炉子上烤一会儿再拿给我们。我和三姐每人一个凳子，堂屋的门旁，一人一边，晨读。我们的凳子都是父亲自己做的，将木板合在一起，中间架上撑杆，就是凳子。一人一个。

　　下雪的时候，我会把楼梯的门堵上，任何人不许上楼顶，而且院子里的路我只许走在一边。过了一夜之后，雪积得很厚的时候，我会一个人拿个木棍，作画。我总喜欢在雪地上写自己的名字，或是画一根线，一直画。停下后，再从终点一路找回去，从堂屋门口找到楼顶，再下来找到大门口，再找到大路上……然而每一次当我找到起点的时候我总能发现，我又回到了画完线时的终点。而这一路的脚印便代表这我的历程或是成绩。若是再下上一场雪，我也总能看到之前留下的印记，或许会再找一次。现在的我也会时常的去找从前的东西。不为什么，只为安慰或是欺骗或是隐瞒自己。我时常会把一些事情想到兵临城下的程度。必须马上去做，不然，就会后悔。在雪地里当我回头寻找的时候，我会发现很多我来时的脚印，然而在人事上，是没有脚印的。不想错过一些人、事，也害怕错过，于是很珍惜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认真对待任何一件事情，甚至是一根香烟。因为我知道，若是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不会有任何的印记给我们提示。

　　今年的冬天，我跟从前的任何一个冬天都不一样。我打起了围巾，这是从前不会有的事情，因为我讨厌多余。就连冬天的衣服我都只穿两件，而且在不太冷的时候是不穿秋裤的。讨厌那中被束缚的感觉。运城的冬天并不是太冷。前些日子说下雪也只是在大半夜落下几片。这是我在运城度过的第三个冬天，第一个冬天雪下得很早，第二个冬天还没下雪就放假了。如今或许算是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冬天。希望下雪，而且希望是很大的雪。想看到所有的树木都开起白花的样子。想看到雪掩盖一切不想看到的腐朽与浮华。想让一切都归于平静。同样的想隐藏自己去看周围的人事，去看周围的过往，做个旁观者。

　　我希望来一场大雪，掩盖所有人的过去，让我们重新开始。可是，窗外能数出有多少颗星星的男人或是女人总会告诉我些什么。在我努力之外我看不到干净的夜空，看月亮都永远是朦胧的更别说去数有多少颗星星。

　　我可以披荆斩棘的赶赴，去进行众人所谓的拼搏。或者守在自己万劫不复的笔尖，写着无谓的文字。打起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走着，看着。

　　当很多我们自认为比较重要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会去掩盖或是隐瞒。记得我曾对别人说过，隐瞒不等于欺骗。或许是为了安慰对方，或许是为了开脱自己，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对方好。这么多借口，我们会心安理得的觉得一切都会过去。然而，事情总会有“东窗事发”的时候，就像下雪一样，当一切事物、景色在冰雪融化后，会比从前更清新。我似乎不太会撒谎或是隐瞒，也不太会去揭穿别人。叔父在我犯错的时候曾告诉我，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总是会被知道的。其实，我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毕竟已经过去了。

　　当我们知道覆水难收的时候，我们总会再想尽办法的再去争取些什么，哪怕赴汤蹈火。或许真的又得到了，或许更深刻了。可是这些又为了什么呢。记得曾有人在我问为何沙子在手里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的时候，那人告诉我我不该这样想，因为不管怎么样沙子是从我的手里流失的，我应该感到幸运。很多人事，让我们遇见已经是恩泽一场了。

　　或许我经历的过往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那么简单且顺其自然的事情。或许我该明白，奢求是那么不该的事情。像我晨读时候的雪花，能看见已是幸运。

　　我是个念旧的人，很多东西我都会留着。儿时书籍、玩具，父亲做的凳子、箱子，从前的信件甚至一片口香糖的包装纸或是棒棒糖的塑料棒我都会一直留着。时常会想起那些上天的恩泽。其实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冬天下再大的雪也掩盖不了过去让我重新开始。在我执着着想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思考总会告诉我，停下，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很幸运了。

　　（姑且这样写下吧，因为有约，虽写的跟冬天没多大关系且写得有些不负责任，但毕竟是写下了。还能写下，已是幸运。）

　　季仑 2011年12月

　　遗落在冬日里的那场遗忘

　　相遇是在遥远时代的一个遥远的冬天。

　　那天它飞舞着从空中掠过，雪下得很大，如絮似棉，打湿了它巨大的黑色的翅膀，这只鸟儿有点倦了，它收起了自己翅膀上的尖锐的刺，用眼睛巡视着海面，想找一个休憩的陆地。

　　海里有着一条银白色的鱼，它的鳞片白的耀眼而刺目，它正仰头看着飘飞的雪花。当黑色的影子在海面铺下一片阴影时，耀眼的白色的鱼鳞也射进了黑鸟的瞳……

　　如果，我说如果，所有的偶然不是必然，所有的约定不是注定，那么会不会少一点遗憾与遗忘？

　　可是没有如果，于是所有的假设灰飞烟灭。

　　它们由最初的惊诧变为最后的惊喜，它们共同享雾霭，流云与飞雪，它们共度雷鸣，闪电与霜雪。然后，飞鸟忘了自己属于那片浩瀚无垠天空，鱼儿不再记起它跳龙门的伟大梦想。

　　有一只鸟儿偶尔可以聊聊天，鱼儿很快乐。

　　有一条鱼儿能够有时说说话，鸟儿很欢喜。

　　只是它们忘了欲望是无尽的，后来鸟儿停留在海面的时间愈来愈长，鱼儿浮出海面的时间愈来愈久。后来，鸟儿翅膀上的尖刺慢慢不再那么锋利，它不再是无鸟匹敌的空中之王；鱼儿的鳞片不再那么耀眼，它不复是龙门之后——不屑于世人的叹息与遗憾，它们满足而幸福。

　　后来有一天，暴风雪来了，鱼儿潜进了安全的水底，鸟儿却振翅迎风而上。风停雪住之后，鸟儿兴奋地问鱼儿是否知道搏击风雪的畅快与满足？鱼儿快乐的问鸟儿可否见过海底熠熠放光的美丽珊瑚？

　　轻微的叹息掠过它们的心底，它们用力的拥抱彼此：锋利的尖刺沾上鱼儿殷红的血液，耀眼的鳞片刺痛鸟儿的双眼……

　　后来，鸟飞走了，变成万鸟中的一只，不再停留，带着自己的妻儿春来秋走做一只平凡的鸟。

　　后来，鱼游远了，变成众鱼中的一条，它的记忆只有7秒，眼前的世界永远新鲜有趣。

　　后来，冬天来时，湖面依然结冰了，北风呼啸，雪花漫舞，恰如当年，恰如当时，只是不再有谁记得，有一只鸟儿曾为那条鱼停留于此，磨平了自己的利刺与斗志；不复有人想起，有一条鱼儿曾为那只鸟黯淡了自己的鳞片与自由……

　　大雪纷纷扬扬的撒着，掩盖了所有爱过离开的痕迹，世界静谧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