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逝去的爱,让我一生难忘
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依旧老样子,蓬乱的头发,瘦削的脸,紧抿的双唇,泛白的牛仔衣,泛白的牛仔裤,不修边缘却又桀骜不驯。
在他向我走来的时候,我以为他认出我来了,腰板不禁挺得笔直,头也就高高地昂着了。但他却面无表情的在我身边坐下。
我不禁想起前不久遇到的老同学对我说得话,比起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我早已判若两人。他——根本没有认出我来!不由地,我松了松僵直的身子。
五年了。
五年来发生的事情匪思索夷。
五年前的不毛之地如今早已是高楼大厦,五年前哑哑学语的小孩子如今也背着书包去上学了,五年前——五年前那个在白象牙塔内做白日梦的我,也竟早为人母!
天,已接近黄昏,腊月的天到处昏黑一片,风,像发了疯的魔鬼,到处撕扯着。
这是从上海开往温州的中巴,车上的旅客也都昏昏沉睡中。
“嗤——”划火柴的声音。汽车窗玻璃上一点红色的火影子在跳动。继而一股呛鼻的烟味直往我鼻子里窜,我不禁干咳了几声。
他敏感的灭了香烟。
“抱歉”他说。
我反而感到不好意思。苦笑的摇摇头。“我——不太习惯。”我说。
顿了一会,我见到他的嘴角轻轻扬起,像是在笑,却没有笑出来。
“你很面熟。”他像是不经意的说。
我怔了一下。
不觉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五年的时间,难道真的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如此彻底,以至曾经爱的惊天动地的恋人也认不出来?更或者在他的心里,我的容颜早已经模糊?
“像我以前的一个……一个朋友。”他说。若有所思以致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两条浓黑的眉毛也似乎虬结在一起。这个表情我是很熟悉的,大一刚认识的时候,我经常说他的眉毛像极了毛毛虫,但说句实话,他的浓黑的眉毛与深邃的眼睛是很男人的。
“女朋友?”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好像窥探了人家的秘密似的。
“女——同学。“他似乎坚持着什么。说完了,嘴,也紧紧地闭上了。
我,同样也沉默了。
汽车驶进了隧道,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
“去温州?”黑暗中,他问。
我点点头。继而想到他根本看不到。又说了一句,“温州”。
“我,那同学,也是温州人”。他像是很艰难的说了这一句。
我很想看清他的表情,但车里黑忽忽一片,我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后来——后来听说,好像听说嫁给了一个上海佬,有钱的上海佬。”他说得很轻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我的身子又僵直了,双手紧紧的抓住软椅旁的握杆上。
“我,讨厌上海佬”。他又说。
我索性紧闭双嘴,什么话也不说了。
“你,会因为钱而抛弃情人吗?”他问。
我没开口。我不懂如何开口。
“会吗?”他又追问。
会。我在心里回答。我转头看他的脸,这时车开出隧道,他的眼睛似乎透过车玻璃,望向外面黑暗中的某一点,很专注,似乎那里有什么很好看的东西,以至他可以忘却身边的一切。我随着他的眼神转向车外,但外面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东西也没有。
已经很晚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把眼睛转向我,那目光似乎停止在我的身上了,或许我总以为他的眼神是穿透了我,而继续盯着外面黑暗中的某一点。
我的身子发抖了。
“很冷?”
“……”
“你在发抖”。他说。
我整个人触电似的从坐垫上跳起来。
“有吗?”话一出口,我发现我的声音也在发抖。
“你——在怕我,当然别人会这么想。”他似乎说得很得意。
“我——干吗怕你,奇怪。”我似作贼心虚,但反而欲盖弥彰。“我又不认识你”。我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多。
“我也这么想,你——干吗要怕我呢?”他的嘴角又扬上去了。这个表情我太熟悉了,他分明在取笑我,连嘴角也在笑。
我一下子泄气了。
“我,很奇怪,你干吗那么激动?”他问。
我沉默。
“人家会以为我们小两口在吵嘴”。他故意的还砖头看看四周。
我的脸一下子窜的通红,总觉得四周的旅客瞪着眼睛看我。
“抱歉。我无意与你开这种玩笑”。他的音调一下子,变得冷漠。
我懵了。
已是深夜,车里寂静无声。旅客们都在沉睡中,似乎连那车也沉睡了。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也许往事是过去了,但它们并不是没有了。以前总以为过去了的事等于是死了一样,现在知道其实从前是不会死的,就算看不见它的精神却还是一样的存在,过去只是暂时的隐于某些东西后面,就像我们有些东西不用了,上面积满了灰尘但并不能说它们是不存在了。当某天我们挟去了灰尘,那东西依旧完整无缺。往事也一样,它不至于烟销灰灭,它总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深刻的足迹……有些事情如果是真的发生了,即使是过去好一段时间了,我仍然无法当它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就像当初如果我是真的爱过他,我无法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一直以为我已把他隐藏的很好,一直以为只要绝口不提,只要日子继续过去,只要不再与他见面,那他就永远沉淀在我的心底。到那么一天,如果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依旧爱他的秘密,那我就可以带着我的爱永远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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