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同学

　　某县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虽然阳光灿烂，但仍然化解不了阵阵寒意。

　　远处响起零碎的炮竹声，催促着新年的到来。街边临时搭建的卖年货的摊点，红红绿绿的，煞是热闹。

　　我和星光缩着脑袋，双手插在裤袋里，嘴里叼着烟。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漂浮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与我们无关。

　　一辆“三脚猫”搭客车在我们身边驶过，急停，车窗里伸出个人头，朝我们这方向叫道：“星光……！”

　　星光没反应，继续往前走。

　　“星光……！”那人头又大声叫道。

　　“有人叫你哪！”我捅捅星光。

　　星光如大梦初醒，急忙回头。仔细看了看那人头，立刻堆满笑容跑过去：“嗨！原来是老同学呀……！”

　　“三脚猫”上跳下来一个健壮的汉子，双手紧紧握住星光：“啊呀！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星光回头向我介绍说：“这是燕弟！你记得吧？以前和你住的很近的……”

　　星光又向燕弟介绍说：“这是……”

　　“认识！认识！老同学嘛！……啊呀！你长胖了！……上车！上车！”

　　燕弟打开车门，让我们上去。自己也坐到驾驶的位置上。回头对我说：“三十年啦！咱们三十年没见面了！我记得你那时学习特好！字写的特棒！唉！你家庭条件好，你爸是工程师。不像我和星光，老爸是工人……！你们家不是去了南宁吗？”

　　“没，没有……！我没有去南宁。你说的是冯伟吧！他爸是工程师！他家去了南宁！”我听得一头雾水，急忙辩解道。

　　“走，到我家去！我们喝两杯!啤酒鸡怎么样？”燕弟扳动手柄，车子“突突突”的向前冲去。“我把菜古也一起叫来吧！他也开车兜客。”

　　“菜古以前住我隔壁……”星光向我解释道。

　　“不妨碍你吧，燕弟？太不好意思了。”我说。

　　“咳！不碍事的，自己的活计。不像你们打工的，每天要准时上下班……”

　　“哎！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干这行的？”

　　“十多年了！从XX矿回来的时候，没找到事做，头都想发麻了。后来咬咬牙买部车兜客。从朝到晚，五六十块，虽说辛苦点，倒也自在。唉！先熬着吧！……”燕弟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一边和我们说话，神情中透着一股刚毅。

　　到了菜市场，燕弟买了一只肥鸡、一把青菜、四瓶啤酒、四瓶白酒，扔到我们脚下。“突突突”直把车往家里开。

　　车子在家门前停下，燕弟开门下车，对屋里喊道：“妈！我同学来了……”

　　屋里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我和星光赶紧拿了菜和酒下了车，对老人恭恭敬敬的叫了声：“阿姨好！”

　　“咳！来就来嘛！干嘛又买鸡又买菜的……”阿姨责备道。

　　“没，没有……，是燕弟买的！”我们不好意思的说。

　　“长高了，都认不出来了。哎！你们都是谁家的孩子呀？……”

　　这时，燕弟在厨房已经开始弄起来了。我们在厅堂和阿姨絮叨着家常……。

　　又一辆“三脚猫”到了，下来一个清瘦的汉子，头发花白。

　　“这是菜古！”星光对我说：“你还记得他吗？”

　　“还有点印象！他和他哥岩子有点像，都有点瘦！”

　　这时，阿姨已经开始布置饭桌了。大家一边胡乱聊着，一边帮忙张罗台凳碗筷酒杯什么的。不一会，燕弟的鸡也弄好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喝酒。

　　酒过三巡，话也多了，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发言：

　　“不容易呵！分别了那么久大家再碰到一块来……”

　　“残叶呵，你蜜缸里长大不知道咱们的苦呵。想当年班上集体去游泳我没去你知道怎么着？没裤衩穿啊你知道吗？工作后刚发工资追债的人从房间一直排到门口你试过吗？……”

　　“唉！都怪咱们念书没念好呵，出来不好混……”

　　“咳！能怪咱们吗？看什么老师教我们，一个体育老师去上我们地理课，教我们：‘同学们，我们来讲中国的地理位置，中国在非洲！’你说我们能好吗？……”

　　“你们混不好怪你们不会赚钱！你看人家小皇帝不是发了么？咱们不是去过他家么？”

　　“小皇帝是发了！可满酒柜的洋酒你得喝过么？气愤！”

　　“我看最叫人气愤的还要数残叶那鸟！听我哥说，他常串到《桃花梦》和《古袍梦》去，发一些狗屁不通的帖子，把我们小时候的那点丑事全抖出来……”

　　这时，我从脖子到脸顿时涨的通红通红的，正想争辩。燕弟抢过了话头：“那鸟也不知天高地厚！手上的油屎还没洗干净呢，就想学人家做文化人，还改了个日本名字，叫什么残叶溅血。我有一次见到过他，在街上！着得身光颈靓，跟一个叫真诚的，和一群女孩混在一块，我想叫住他，谁知他越叫越走，跑的比我的车轮还快，追也追不上……”

　　我越听越迷糊，头上一阵昏眩。问道：“那我是谁？”

　　“你以为你还能是谁？

　　你是沉河！

　　你不说我们就不认得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