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的孩子叫申申

　　开学了，二姐带申申去我们那个县级小城市上学，放心不下，就决定回去看看。

　　正赶上饭口，见面问申申想吃什么，他说吃鱼，刚好，从阿瓦山寨门口经过，就进去了。点了两份凉菜，一份鱼头，不大工夫，菜就上来了。特别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鱼头，胖乎乎的躺在平底锅里，上面盖了一层小米辣，满满当当的，夸张极了。

　　给申申碗里夹了几块，和二姐一边说话，一边默默地看着他吃。

　　阿瓦山寨经营湘菜，尤其以鱼头闻名，连锁店遍布全国各大小城市，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发源地却在咸阳，仅此一点，从心理上，就让人怀疑它的纯正性，好在对鸡鱼这些东西，我并不感兴趣，就要了几根面条，下在锅里，蘸着豉油，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就像辣子炒鲍鱼和甲鱼泡馍一样，这种混搭的吃法属于陕西人的独创。

　　申申吃东西很挑，再好吃也不贪，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看他埋着头，一点一点地，把鱼刺和肉用筷子分离开来，再送进嘴里，内心多少有点欣慰和坦然。

　　我曾经给朋友讲过，晋代的时候，有个人在外地做官，有一天，一阵秋风吹在他脸上，他忽然想起，家乡的鲈鱼该肥了，就毅然辞官，回家和老婆孩子团圆去了，这就是魏晋风度。

　　活在今天，有时候觉得很无助，要不断地妥协，甚至认命，所以，在这个寄身的城市，一觉醒来，常常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失落感。一晃三十多岁了，那些豪华的理想，一一破灭了，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有时难免让人无地自容，尤其无颜面对父母和家里人，都怪自己活得太失败了，从良心上讲，欠了一大堆债。

　　申申从小在我们家长大，一眨眼就十岁了，由于二姐的不幸，对这个外甥，我实在有种难以割舍的感情，爱他甚至胜过了濯尔。

　　读李密的《陈情表》，有一句话印象很深：行年四岁，舅夺母志，一个“夺”字，舅父的可憎入木三分。加上自身从小的感受，对“舅”这个称谓，我有太多的鄙夷和厌恶，所以，无论亲情还是良知，都在提醒我，做一个好舅舅，而我所做的一切，更多的时候，是出于无意识状态下和本能使然。

　　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哥”，在网上写了这样一句话：亲情与血缘无关......，后面还有该哭就哭，该笑就笑之类的话，看后，有点不寒而栗，立即把他删了，亲情和血缘没有关系，和什么有关系呢？金钱还是地位？枉他读了那么多年书!

　　吃完饭，和二姐在路边分手，申申的上衣有点大，松松垮垮的，身体就显得特别瘦小，二姐拉着他的手，慢慢消失在人群中，午后的阳光依然有点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眼泪不由夺眶而出。

　　十年前，在南方看过一部电影《我的兄弟姐妹》，记得有句台词：父亲说过，我们曾经是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本来互不相识，但落地之后，便成为一体，结成冰，化成水，就永远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