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顾小南的记忆

　　【一】

　　第一次见到顾小北，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顾小北躺在隔壁的病床，右手吊着绷带。见我醒来，顾小北从自己的病床上跳了下来，蹦到我的病床边，用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死盯着我的脸看。我承认顾小北长得很好看，跟画里的人儿一样，但不能因为好看，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看够了没有，没见过头上缠着绷带的美女啊？”顾小北嘿嘿一笑，退到自己的病床上：“我想从你的脸上看出你的名字，我说，你一个女孩子的包怎么那么乱？”“你翻我包了？”“翻了，连你身上我也翻了。”说着，顾小北那双好看的眼睛便盯着我的胸口看，我本能的拉起被子，盖住胸口的位置。顾小北拉长了声音，一副惋惜的语气说：“不过，也就脸蛋可看。”看着一脸坏笑的顾小北，我下定决心，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接下来，我真的“失忆”了，任由顾小北在我的床边跳来跳去，气急败坏，我就认定自己是他的姐。谁叫他翻了我的包，还翻了我的身，在他无数次问我的名字之后，我冲着顾小北那张好看的脸，绽放出一个足以倾城的笑容，响亮而肯定地回答：“顾小南。”不知顾小北是不是真的被我的那个笑容给倾倒了，总之，那天之后，我就以‘顾小南’，是顾小北的姐姐自居，我背着那个翻不翻都一样乱的包，住进了顾小北的家，穿他的衣服，吃他的饭，睡他的床，把他赶到客厅睡沙发。

　　顾小北开了一家小小的酒吧，叫‘等一个人’，在丽江的一条古街上。当着顾小北的面，我抱着自己的手臂，昂着头，斜着眼，撇着嘴说：“名字和它的主人一样庸俗。”顾小北对我的评价嗤之以鼻：“庸俗还不是把你给引来了。”“嗯，你说得没错；只是，没想到不仅名字庸俗，来的客人更是粗俗野蛮。”顾小北又开始气急败坏地说道：“不知道是谁野蛮，一个女孩子酒品不好就算了，人品也有问题。”我用力地打了一下顾小北吊着绷带的手臂：“恭喜你，又说对了，我确实人品有问题；那你干嘛还救我？”

　　顾小北抱着自己的手臂，疼得直跳脚：“顾小南，你这女人忘恩负义，蛇蝎心肠，虽然我救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美人，可你现在住我的，吃我的，还睡我的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跳到顾小北的面前，昂起头，望着顾小北那扭曲变形，但依旧英俊无敌的脸，歪着头说：“就凭这里是事发现场，就凭你是老板，我是顾客，就凭你是顾小北，我是顾小南。”字字抑扬顿挫。顾小北在我的身后，大声喊道：“顾小南，你究竟是谁，是天使还是恶魔？”

　　这个问题，成为了顾小北的口头禅，每日要念叨好几遍，他以为这样可以刺激我恢复记忆，但我充耳不闻。我假装真的失忆了，我要把遇到顾小北之前的所有记忆都一键删除；我真的把自己当成顾小南，而不是艾美丽。其实那晚，当那个酒瓶落下来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躲开，我想要的结果，就是让自己彻底失忆，把关于童耀辉的记忆从自己的脑子里清除干净。没想到，顾小北会奋不顾身地替我用手挡住了酒瓶，我的头是自己倒下的时候，撞在沙发上的。

　　

　　【二】

　　一个星期之后，顾小北的手不用吊着绷带了，但我还坚持要缠着绷带，即便我已经闻到了自己的头发飘出的酸臭味。但头上的绷带是我对顾小北发号施令的工具，缠着绷带，我就还是病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在顾小北的家住着，是的，我早就无家可归了。从父母在我的面前对我说：“美丽啊，爸爸妈妈离婚不是因为不爱你，是爸爸妈妈无法继续生活在一起。”就是从那天起，我便没有家，虽然，他们争着要带我回他们的新家，但家里已经有了新爸爸和新妈妈，我是多余的。

　　就在那年，我遇到童耀辉，他在地下通道唱歌，人很落拓，歌声很忧伤。我在他面前放了一张红色的钞票，然后对他笑。最后，我跟着他回到那个他在地下室租来的潮湿阴暗的家。在那张狭小的单人床上，童耀辉拿走了我的第一次，那晚，床吱吱呀呀响了一晚。天快亮的时候，童耀辉趴在我的身上，温柔地说：“亲爱的，你是我的天使。”我笑了，那笑容一定很美，虽然，我下身很疼。

　　当我第五次用刀片划开自己手臂的时候，童耀辉终于咆哮着冲我喊：“艾美丽，你就是个恶魔。”我笑了，那笑容一定很凄美，因为，我的心很疼。我知道，这次童耀辉是真的对我厌烦了，他带走他的那把旧吉他，走得义无反顾。我取空那张每个月都会如期汇进双份汇款的银行卡，一路往北，一个人流浪，直到身上的钱不够买一张回程票。我走进了离自己最近的酒吧，点了最贵的酒，与所有和我搭讪的人，上演着暧昧，最后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中。

　　直到我睁开眼睛，对上顾小北好看的脸，那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失忆了。我连想起自己的名字都觉得憎恨和恶心；当医生对顾小北说：“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从医学上讲是不可能失忆的，有可能的话也是短暂性失忆，好好调理，别让她受刺激。”我望着顾小北那张好看的脸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般，我在心底暗笑，顾小北啊，顾小北，你是在劫难逃。

　　因为是旅游淡季，顾小北的酒吧也是十分的冷清，我头上缠着绷带，身上穿着顾小北宽大的T恤，支着下巴，坐在吧台里，有些百无聊赖。顾小北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在一旁高谈阔论。在我的眼里，顾小北的那些朋友就是白吃白